60多年前,一個叫呂西安·克萊格的少年從這里走出,對故鄉的美念念不忘。后來,攝影大師克萊格與友人一道創辦了阿爾勒國際攝影節,從此每年7月到9月,在南法最美麗的季節里,阿爾勒成為全世界追尋光影的人們朝拜和狂歡的圣地。當我采訪77歲高齡的克萊格時,一談到阿爾勒與攝影,他臉上即刻浮現出年輕人一樣的神采,仿佛在描述一位神往多年的情人:“這里是終年陽光普照的地方,而攝影也是一門光的藝術。在阿爾勒舉行攝影節恰是天時地利。”今年7月,阿爾勒國際攝影節在各國頂尖攝影師和攝影界新秀的簇擁下度過了42歲生日,我也有幸親身體驗了這座日光之城的光影之美。

歷年吉祥物海報
“埋伏”在城中的攝影展
不愧是一年有300個晴天的法蘭西陽光之都,從陰霾籠罩的巴黎來到日光傾城的阿爾勒,頓時理解了法國人涌向南部度暑假的國民傳統。白色石頭墻在強烈日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桃紅色、粉色的夾竹桃掩映著一戶戶悠閑的小咖啡館,女人們搖著黑色折扇信步穿過幾成廢墟的教堂,耳邊相伴的是普羅旺斯地區標志一般的嗡嗡蟬鳴。毫無疑問,阿爾勒是一座典型的南法小城,溫暖、明亮,悠悠隆河側身流過,粼粼波光,微風清涼。
阿爾勒城區極小,街巷密集,在城中游蕩,很容易便會遇上剛剛擦肩而過的面孔——也正因為如此,人們沉迷于展覽中也不容易走失,朋友間不經意就會相遇,陌生人打了幾個照面也會漸漸熟識,有更多的機會聊天、交流。這就是令攝影節組委會引以為豪的人情味。
但是可不要小看這座方寸之城。阿爾勒始建于公元46年,被譽為“高盧人的小羅馬”,保留了古老的羅馬城墻、圓形競技場,有7座古跡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城中還點綴著眾多17世紀、18世紀的典型建筑。自然美景和人文歷史背景為攝影師們展現個性提供了豐富的選擇。在持續3個月的攝影節期間,60余場展覽就“埋伏”在這一座座巴洛克風格的教堂、古羅馬時代的廢墟、小咖啡館、藝術書店,甚至民居的酒窖中。當我們參觀一位中國攝影師朋友的展覽時,穿過曲曲折折的小巷里喝酒談天的人群,卻直接被領進了餐廳。原來展覽就利用了餐館室內的布置,侍者們則殷勤地為參觀者添著葡萄酒。
7月4日,第42屆阿爾勒國際攝影節開幕展的地點選擇在當地古老的火車修理廠廠房內。高大的車間象征著工業化時期的文明與驕傲,粗礪的沙土和水泥地卻承載了堪稱世界上最美妙奇幻的影像。這里還有阿爾勒國際攝影節歷年來的海報展示:作為攝影節視覺標志的各種色彩鮮艷的吉祥物,從拖鞋、豆莢、表情嚴肅的貓到剛剛退役的去年的吉祥物——粉紅色犀牛。今年的主角是一頭藍色公牛,出現在小城的各個角落。
一路觀展,不知不覺時近傍晚,多數展覽紛紛閉館,但這一點都沒有妨礙攝影人的熱情。落日余暉下,暑氣漸消,有的展室門口擺開冷餐餐桌,人群從室內轉移到街道上,隨性而至,有的伴著音樂起舞,有的喝著當地特產的粉紅酒,品嘗著隆河的河鮮美味,討論各自的作品與創作。午夜時分,天空映出寶石一樣的碧藍色,有著兩千年歷史的古競技場和露天劇院里坐滿了人,幻燈會開始了。大提琴手現場演奏,為一幀幀照片幻燈增添了迷離的音色。

在一個廢棄教堂中舉辦的展覽
誰是阿爾勒的寵兒
阿爾勒的陽光也許是最佳的藝術催化劑。梵高在這里創作了沉醉中癲狂的《向日葵》,而他當年住過的精神病院如今成為了新銳攝影師走向璀璨舞臺的搖籃。我們在這里看到了一張年輕的中國面孔——張曉。他的《中國海岸線》系列正在梵高基金會展出。這個不善言談、略顯靦腆的年輕人是2010年法國才華攝影基金中國區冠軍,并獲得了今年的法國匯豐銀行攝影獎。當聊起創作動機時,他談起了自己的故鄉煙臺:“我感覺現在關注西部的攝影師特別多,其實東部地區也有很多可以拍攝的題材,沿海的發展很快,有很多新的有意思的東西。”在交流中,一些法國攝影評論家對張曉的構思創意贊許有加,在他們看來,“不同的想法”是中國年輕一代攝影師的可貴之處。阿爾勒國際攝影節藝術總監于貝爾說:“漂亮的照片隨處可見,但我們舉辦攝影節的一貫宗旨是攝影的革命。”于貝爾是攝影師能否走進阿爾勒的把關人,他對攝影展高品質的要求保證了攝影節長久的生命力。“必須要有創新,要能夠用新的攝影語言發現新的攝影主題,創造新的攝影作品。阿爾勒國際攝影節不是傳統攝影展,我們希望能夠看到一些新的不一樣的東西。”
著名國際策展人阿蘭·朱利安也透露了類似信息:“Life is anywhere,每年阿爾勒國際攝影節都會策劃一些主題,盡量選擇不同類型的作品。”今年的重頭戲是《紐約時報》圖片展。“《紐約時報》在攝影界相當于一座里程碑,幾十年來刊登過很多非常棒的照片,領域涵蓋紀實類、時尚類和肖像類,豐富的充滿感染力的內容讓人產生共鳴。”此外,還推出了墨西哥主題。“墨西哥:攝影與革命”匯集了曼努埃爾·拉莫斯、薩比諾·奧蘇納和阿曼達·薩默倫等人的作品,通過令人不安而又充滿詩意的影像折射出墨西哥革命的“別樣真實”。格里希拉·伊圖彼得回顧展的主角格里希拉·伊圖彼得則是一位極富傳奇色彩的女性,40歲痛失愛女前,她從未接觸過相機,此后師從已故著名攝影師曼努埃爾·阿爾瓦雷斯·布拉沃,于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重新定義了墨西哥人像、紀實及風景攝影,黑白影像在其鏡頭中散發出令人回味無窮的獨特韻味。作者:王睿